(2024.3)
自從我經常強調這個原則後，兩個孩子日夜用這句話來提醒我。以至我被迫看了很多我認為無聊透頂的YouTube videos，而他們就停不了的儍儍大笑一番。有一次在英國我不願意吃那聽說奇羶無比的venison sausage，被他們倆譏笑了大半年。說明了我這句話算是成功植入了他們的腦海中。
16歲的Jobee和11歲的佬佬。
依然是懶洋洋不是玩就是吃。雖然這年明顯地功課壓力大了，但不改他倆仍然是幸福的開心果。然而，不知道是可喜還是可悲，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我的忙碌，習慣了清早起床媽媽已經上班、習慣了不再每天吃到我煮的早餐和便當…
每一個週末，哥哥在看美式足球賽的時候，佬佬會看英國足球。哥哥愛魚生飯，但佬佬只會點照燒雞飯。他們的共同至愛，是珍珠奶茶。
今年我發現了，孩子對我來說，有好幾個階段。就像我曾經帶過幾個不同的孩子一樣。明明昨天的佬佬曾經圓圓的像粉團一樣粘著我，而哥哥就從大眼晴的天真B B，變成帶著弟弟整天大冒險的溫柔哥哥，再進化成今天既靦覥卻又比我高出一節的年輕人…
也許，這就是脫變。同一個人，從成長中進入了新的階段，失去了一些稚氣，換來了另一種特質。從前的可愛小人兒，無論父母有多麽捨不得，終究變成回憶。
哥哥仍然是在舉手投足間經常溶化我的。他會無緣無故地帶着一個儍呼呼的微笑，扁着嘴地對我說一句：Mom...!
今年哥哥做的其中一份功課，是關於人生意義。我告訴他，人生是為了別要浪費自己；爸爸告訴他，人生是為了活得快樂。最後，他和tutor討論後，悟出了人生並非事事為了”Happiness”，而更重要的是 “Contentment”。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必然不會感到開心快樂，但生命的contentment，源自更深層的滿足感，而且必須透過努力去換取，沒有任何捷徑。
人，總要為了些什麼而努力吧… 大部份的人，為三餐一宿：比較幸運的人，能夠不被生活綁架。努力，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讓未來的你不至於後悔。
佬佬會溶化我的時候，是他伸出雙手擁着我，帶着清脆的童聲興奮地說：It’s Mama!
佬佬11歲的聖誕節，我們決定告訴他，其實這麼多年來都是沒有聖誕老人的。記得當年同樣是11歲，當哥哥知道的時候，他的反應是那種柔和的驚訝，甚至對我們的寵愛感到感動。
今年把這件事告訴佬佬時，他冷靜地說：「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真的太好了，我不用再扮驚喜！」
無語…
雖然大部份時候佬佬很成熟，也很「串」。但我仍然慶幸他很喜歡我們一家人的family activities，例如玩四人鬥地主。他也依然要求每天晚上我坐在他的床邊，陪他入睡。有時候我們會花時間談天說地。我知道，以他那早熟的個性，teenager變化隨時kick in，這種日子也許不會很長。
無論是哥哥還是佬佬，要與他們談價值觀，已經不能像從前那般植入式的輕易。比如，談「風度」，要如何談男人的承擔。他們的世界，根深蒂固地相信男女是平等的。要尊重女性，就不應覺得她們需要受保護。於是，一些我以為是風度的舉動，在他們的角度出發是basic kindness。我學會了，殊途同歸，只要是達成共識，也並無不可。
回流轉眼快四年了。對我來說，這幾年都是工作上非常難捱的日子。我有一個夢，一步又一步走在大球場的石樓梯上，每一級都很高，又累又吃力的我很想往橫找張椅子坐下來，但身後的人群不斷把我向上推。當我為了更上一層樓而不懈努力，排除童顏帶來的自然障礙，終於得到上司及多方面的肯定。然後，命運來個企業大重組，裁員不斷，人手不足，這條階梯不僅沒有休息站，更是越走越峻。
重看四年前的相片，我自覺老了十年。是真的生活勞累、是更年期隨時來襲、還是從香港帶來的貴價護膚品早已用完？對於鏡子裏與電子鎊上的中年婦人而言，一切的美好正能量都不怎管用。我知道自己的情緒、外貌與身體都正隨著歲月而改變。我更明白，必須像接受孩子們的成長一樣，接受正在脫變中的自己。
不知怎的，腦海中浮現了這個畫面…
螃蟹一直在微微的斗動，背上的殼撐起了高得異常，就像和身軀分離一樣，到底牠在做什麼？一會兒，在頭殼下拉出了數只淡藍色的新腿，再慢慢往外推開… 原來，螃蟹正在換殼！整個過程，隨著螃蟹嘴中一下又一下的律動，與及那冰冷又凝滯的目光，看上去似乎很痛苦。聽說，這蛻殼過程大約需要數小時，完成的一刻，是一種通透美好的煥然一新。
脫變，都帶着過渡期或長或短的陣痛，而且只可以靠自己完成。若果，哥哥的功課需要由我重做一次。我想，人生就是為了，going to bed every night knowing you did the best you cou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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