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林物語: 7月 2015

[世事無常，變幻才是永恆。領導學校多年的校長於2017年經已離校，請勿以比文作為選校指標。]

(2015.08) 踏上二年級，Jobee的形象在我的腦海中有了微妙的變化。第二年作為「哥哥」了，他對這角色開始駕輕就熟，還不時懂得教訓細佬，有時候聽到他人細鬼大的語氣，不禁好笑。

學校生活
去年我寫了兩篇關於小一的文章，對於老師給孩子近乎度身訂造的課程大感驚喜。也許是小一的老師實在太好了，她對學生成績很重現，也與家長保持緊密的聯系。以至於我們從同一班小一升上小二的家長，感覺多多少少有點落差，且經過一個重新適應期。情況就有如明明點了花園餐廳牛扒餐，忽然來了塊dry aged。第二年回到正常梳打扒，不免需要調整心態。

話說回頭，其實我對學校是很喜歡的，主要是因為認同教育應該重質不重量。Jobee今年的班主任是一位相對較新的老師，但她很盡責，看得出上課的內容也教授得很深入透晰。

然而，根據學校的課程，也就自然沒有去年老師的附加內容，我才忽然發現自己需要調節到真正的國際學校模式去。除了每週的bible verse memory test、英文功課及默書以外，也就是每天半小時的閱讀時間。至於中文功課，Jobee大部份時間在學校已完成，我也基本上不用費心。

二年級每個單元也有Science Test 和 Math Test。有一次科學測驗，我看到那厚本子，驚訝不已…… 內容很深，不是通通要背吧？我是懶媽，真的「虎」不起來，也不認同陪太子讀書，於是只提醒了他有測驗。結果，他真的自己拿著本子讀，早上出門前也讀，居然考了個滿分回來！我自問孩子並非資優，測驗的內容也不簡單，雖然他也有用功，但老師必然是解釋得很清楚，通過實驗讓學生充分理解，才有這樣的成績，那次的測驗令我對教學質數有了信心。

用功背書中...

另一次，我看見一本crocodile跟aligator的書，問Jobee要不要買，他說已經知道了，還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冷知識，像它們的牙齒生長有何不同等等。事後老師在家長日給我看他在Language Art時寫的「書」，正是這個題目。原來，資料是他在圖書館及網上找的。其實，今年他已經寫不少「書」了，在家在學校都會拿白紙自行釘裝…… 文字幼嫩，但很富故事性，我看得津津有味。今年暑假的作品是關於一位喜歡吃恐龍肉的爸爸和孩子們獵恐龍的歷險記，當中包括有趣的恐龍肉菜式，以及爸爸如何在認識善良恐龍後不吃他們。善良的朋友更可以通過彩虹滑梯通往美麗的雲端國度…… 我想，世上一切創作，首要條件是時間。擁有充份寫作時間的孩子，個個都是作家。

部份作品...

零壓力閱讀
Jobee不是天才，也不是頒獎台的常客，這一點我理解。正因如此，有兩方面我特別感激學校:
第一，孩子為自己的平凡感覺良好。Jobee打從心底喜歡上學，甚至為放假而惆悵;
第二，學校為每位平凡的孩子也建立了真正的閱讀習慣。

我說是「真正的」，因為當你愛書，你不會記得自己這個月看了幾本書，更不可能數得出看了幾頁書。這讓我想起了一篇文章關於傳統教育如何用「閱讀報告」把閱讀變成孩子的負擔，也以閱讀指定類型書藉的數量作為標準，有些受訪學生坦言根本沒看完書便填報告。Jobee的學校也有reading log，但只是簡單的記錄表，他經常忘記填寫，可能只有三分二有記錄，但我也不在意。真正喜歡閱讀的人，都是隨心而讀的，又何需閱讀報告呢？

有一段時間老師在課堂上教授Roald Dahl的作品，二年級便出現了一陣熱潮，Jobee每天回來就說誰帶了哪一本作品回校，又跟我談作者生平，還有寫書的手法(第一章通常先介紹惡人!)。後來學校也有邀請現代作家做分享會，所以孩子閱讀時會對作者會多作了解，例如他會與我分享，Captain Underpants的作者，患有ADHA，小時候老師不喜歡他，但他沒有放棄，最後成為了作家。

設定目標
然而，功課不多，懶媽也就是這樣煉成的。去年的晚上我每天和哥哥背常識題，今年少了壓力，也就少了紀律。細心想想，有時候這很容易變成母親的糖衣陷阱。功課少了，孩子也越見獨立，就這樣貪婪地把晚上化作私人時間嗎？

後來，我經常用李光耀的一句話提醒自己: 「If you want to reach your goals and dreams, you cannot do it without discipline.」

有的母親為孩子培養很突出的技能，例如在運動或音樂上有一定的造藝。而我這懶媽，只有一個微小的願望，希望孩子能說寫流利的兩文三語，又怎可放棄呢？所以，我便讓自己從一個minimum commitment做起: 每天與孩子一起渡過的quality 一小時。

因為有了細佬佬，我和Jobee有了共識，晚上八點半前的時間留給弟弟，玩字卡也好，讀幼兒書也好。哥哥可以和我們一起，也可以自己玩一會兒網上遊戲(sumdog.com、ixl.com或打字遊戲)。到八點半，便是我和Jobee的約會。大多數時間我們一同看書，有時我們會下棋、玩board game，或單純的關上燈「談心」，然後他在我的身旁入睡。.

有時候，遊戲玩到一半，讓哥哥忽然換成看書，他多多少少有一點不情願。後來我問他，到底喜歡和我看書嗎？他說，看書和溫習都一樣，沒開始時不願意，一開始了就停不了。因此，我也常常要提醒自己要主動開卷，而陪伴孩子的最重要注意事項，就是成年人要先把手機放到老遠！

伴讀小心得
從前，我很執著要與Jobee看中文書，因為英文書他自己也看得懂。漸漸地，我發現由他去挑更好，當然有時我也會有意識地介紹一些吸引人的中文讀本，像今年我們有讀過福爾摩斯、魯賓遜、愛的教育、中史漫畫等。碰到一些簡單的段落，我便讓他來讀，因為有情節，他都很喜歡。

讀英文書的話，我今年的體會是小一升小二時孩子對non-fiction已掌握得很好，例如National Geographic和Time的系列，他理解之餘可以做小老師，告訴你這地球如何、這宇宙如何…… 然而，作為家長別高興得太早，這並不代表孩子就是小科學家，只是平鋪直述「事實」的讀本對孩子來說難度相對較底，故事性的小說叢書往往隱藏比喻，難度更高。所以我漸漸著意要讓孩子慢慢從天文地理動物過渡到小說的世界去。

人的大腦，天生喜歡聽故事。而我很享受伴讀，因為這正是一個母子共同走進故事世界的良機，是屬於我們的共同經歷。這種感覺為孩子帶來安全感，也是我日後將會回味的。閱讀，在少年後，便會漸漸變成個人世界，所以我極珍惜今天還可以與孩子共同分享這樂趣。

兄弟關係
今年的另一個重大改變是Jobee需要學習處理兄弟關係，同時也為我和爸爸在學習為人父母邁進了一個新的階段。哥哥的為人，有點死心眼。細佬佬兩歲前我們從沒感受過兄弟爭寵這回事，現在回想起來又是高興得太早了。佬佬兩歲後，說話多了，要求也多了，加上樣子討好，可說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然後，兩兄弟的爭吵就不免多了。爭什麼呢？大部分時候是哥哥堅持原則，佬佬卻好強。

例1:
佬佬大叫不休。
大人:「咩事？」
佬佬:「哥哥錫我塊面呀！」
哥哥:「我鍚佢之麻，佢唔應咁樣……」

例2:
佬佬大叫不休:「哥哥玩我部單車(BB玩具)！」
哥哥:「佢玩咗好耐，輪到我啦！我哋要take turn先fair…」

例3:
佬佬在車上大叫不休:「哥哥迫我！」
哥哥:「佢有car seat，我個位仲迫啦(但又故意碰到弟弟)。佢唔啱，我要教好佢！」

最初，我會很著意的為二人解釋，什麼禮讓、風度，等等。日子久了，我發現「積極不干預」，也是上佳辦法。品德教育，還是留在大家都心平氣和的時候。兩歲和七歲的孩子，其實有足夠智慧去明白對錯，所以爭吵很多時是自尊心作祟，也為了爭取注意力。

有一次，他們兩個一人一句的吵架，我累了，索性走入房間。結果，不到三十秒，哥哥忽然說:「不如打籃球？」
弟弟說:「好呀！」

讓他們自行解決，後果可能是他們又火速埋頭埋腦玩別的遊戲。這正正就是上一代人說的「一時糖黐豆，一時水溝油」。而上一代父母沒太多時間寶貝孩子，也就成就了我們這獨立的一代人。

問題天天都多

懶~我的二年級兒子，一個很明顯的壞習慣就是懶! 這也顧名思意了。我和Jobee共同編製了每天的時間表，但他每天一下課就是和弟弟玩。最初，他很著意完成時間表的項目。久而久之，時間表沒有新鮮感，又怎能與遊戲相比呢？我想，我們也必須學會從孩子的角度考慮，盡可能給予一點有趣的空間，再定下規舉，軟硬兼施。例如，我們要完成功課才能吃飯，他也曾經拖到八時多才吃飯。後來，我下午盡量給他一通電話，鼓勵也提醒他後果。因為，孩子不聽話，其實很多時候只是忘記後果。不過，懶實在是很難解決的問題，這一點還是有待改善。

情緒失控~作為人母，總有一些尷尬經歷。如果你有一天在街上看到一個小孩大發脾氣，這並不一定代表他就是很頑皮或是被寵壞，只是孩子可能碰上了情緒失控的一刻，為了某些執著而嘔氣。有一次哥哥在一個朋友敍會中失控鬧脾氣。他本來在吃著一顆珍寶珠，下午茶小食來了，我叫他把糖掉了。他不願意，讓我替他把糖保留著。我最初答應，但後來放珍寶珠的碟子變成了小朋友的雞翼骨碟，我只好整個碟子掉了。他知道後完全失控，大發脾氣。我當時有點迷惘，因為沒應付過這樣的他。回到家裡，我才有機會在他平靜下來後與他談當天的事情。我承認自己的處理手法有問題，他也為自己的過激反應而後悔了。另外，也有一次和朋友們相約了吃壽司，結果因地點問題而不一定能趕及，他第一個反應雖冷靜但很在意，因為他認為這樣遺反了本意，沒有尊重諾言，還對我說如果在學校這樣的話老師會因為沒有"respectful"而扣分。最後我用了不少唇舌和他分析如何用他人的出發點和原意來介定尊重。

二年級，讓我這做媽媽的更清楚了解自己孩子的個性。我今年才知道，原來他是一個很有原則也很固執的人，很著意「公平」，而且不容易改變，除非你用充分理由說服他。

我想，這不一定是好事或壞事。但我的責任也就是教育他理解人需要為朋輩相處而相讓，同時又依然擇善固執。所以，我也有說教的時候。我尤其在意，出生就擁有幸福的孩子，別長大後濫用了公平的意義，鬧出那種不去日本旅行便能買樓之類的笑話。因為對公平的考慮，永不能忽略先天因素，更不能莫視公義。為了解釋這個道理，我給Jobee看了以下這幅圖畫，結果效果極佳，連帶讓弟弟的道理也明白了。

在去年「聖誕老人」寫給Jobee的信中，希望他能從big boy過渡到young man。這就是身為男性，他是否能在平衡自己的喜好與價值觀的同時，考慮並照顧到身邊的人。我們的社會，不幸地有很多男性在身體成長後心態仍停留在big boy的階段。而母親的責任之一，也許就是為社會多添幾個有風度的young man。

我今年最驚喜的回報，是一次偶然的對話。有一次Jobee說某家長讚他「靚仔」，我問:「男孩子看樣貌有用嗎？」
他搖頭說沒用，我再問(其實真是順口問的！) :「那什麼最重要？」
他猶豫了一下說:「…… 要幫人呀、有禮貌呀、讀書叻呀、man啲呀…… 嗰啲囉……」
其實，我並沒有標準答案，但想一想，他說的短短四件事，都對，而且我也沒有補充了。雖然他這一刻還沒完全做到，但說得出來，也令人欣慰。

育兒雞尾酒
坊間的育兒書籍多不勝數，大部份的主旨也許就是成年人的耐性。每一位孩子都是一株不同品種的幼苗，作為園丁很難用同一套辦法。這就讓我想起何大一的雞尾酒治療法。每個人、每件事情、每段時間，處理手法不一，關鍵是保持通話。

一次從媽媽的聊天室中我看過一段很感人的記錄片。讓你給孩子打分，你會給他幾分？10分滿分，有些媽媽給他們8分、7分。反過來，當你去問問孩子，原來，在他們眼中的父母通通都得滿分。

是的，我也希望Jobee變得堅強一些、有風度些…… 然而，當我問他，他竟也是毫不猶豫地給我打滿分。我自己也不完美，而他只是以一個還不到八歲的小腦袋在努力地運作著，成年人又怎能以高高在上的角度主觀地衡量孩子？他的確就值滿分，是我們獨一無二的回憶、是帶動整個家庭共同成長的主角、也是無論任何一位十優狀元也無法取替的寶貝。

第一個孩子，把女性硬生生地從少女時代帶到了一個身為人母的角色。我們其實無知、幼嫩，但面對小人兒，我們快速成長。看著孩子從一團手抱的小生命，到一個有思想卻又充滿稚氣的小伙子，相信每一個母親的回憶都催淚……